刘东:批判性言说开拓大学未来
发布日期:2014-07-11 15:45:03 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李怀宇 编辑:

   今年6月,清华大学国学院教授刘东的“立斋文存”由世纪文景出版,丛书包括《再造传统》(256页,39元)、《思想的浮冰》(356页,49元)两部作品。

  刘东是学术活动家。他语速飞快,办事风风火火,仿佛一刻也停不下来。在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举办学术讲座,推动多种丛书的出版,主持学术刊物,忙得不亦乐乎。他开玩笑说,中国只有两派:动手派、袖手派。他是动手派。

  刘东是学术界活跃的组织者,他主持《海外中国研究丛书》介绍西方汉学,《人文与社会译丛》则介绍西方政治哲学与社会理论,是中国学术界了解西方学术的重要窗口。2000年,刘东主持由哈佛燕京学社资助、商务印书馆印行的《中国学术》季刊。2009年,刘东从北京大学转任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副院长,《中国学术》成为清华国学院院刊。刘东说 ,“读百家书,成一家言”是正常学者的路子,他则是先“译百家书”,并自述:“大约也惟有愚钝如我者,才会在十年苦熬之余再作冯妇。然则晨钟暮鼓黄卷青灯中,毕竟尚有历代的高僧暗中相伴,他们和我声应气求,不甘心被宿命贬低为人类的亚种,遂把迻译工作当成了日常功课,要以艰难的咀嚼咬穿文化的篱笆。”

  《海外中国研究丛书》在丛书总序中,刘东认为:“这套书可能会加深我们百年来怀有的危机感和失落感,它的学术水准也再次提醒:我们在现时代所面对的,决不再是过去那些粗蛮古朴、很快就被中华文明所同化的、马背上的战胜者,而是高度发达的、必将对我们的根本价值取向大大触动的文明。”而他在《阅读中国》丛书的总序中又指出“当今中国知识界可怕的分化与毒化,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缘于汉学和汉学家的影响”。

  历史是由“傻子”创造的

  时代周报:除了《海外中国研究丛书》和《人文与社会译丛》,你还有许多主持丛书的构想?

  刘东:对。比如,我很想再办一套“80年代书系”,来全面回顾共和国的那个思想的黄金年代。如果没有80年代的闯劲,就没有此后的中国发展;另一方面又必须想到,怀旧本身就是一种社会姿态,甚至是一种社会批判,而此刻对于80年代的怀想,恰在与意识到那之后的道路,从大方向上就出现了偏差,所以,必须鼓足勇气回到当年的岔路口,朝着正确的道路重新出发。

  再如,我还想再办一套“台湾国学丛书”,来引进即使在对岸也已绝版的、老一代台湾国学家的著作,这同样是源自一种深深的忧患:“这些前辈终究会表现为‘最后的玫瑰’么?他们当年的学术努力,终究会被斩断为无本之木么?他们当年这般花果飘零,虽然这般奋笔疾书,以图思绪能有所寄托,但在其内心世界里,还是有说不出的凄苦犹疑。”要知道,这些书籍中包括的内容,并不是跟现实生活全不相干的。既然海峡那边同大陆这边相比,既更多涵容了外来文化的要素,从而更富于现代化的特质,又更加坚持了历史的连续性,从而保住了本土文化的传统,这就胜于任何雄辩地说明了,即使已被置于西方冲击之下,一个古老文明的现代形态,仍可以有多种选择的进路,从而构成不同因子的排列组合;而这种历史发展的非决定一面,才更突显了历史人物的伦理责任。

  又如,我更想再办一套“同一颗星球”丛书,来译介环境历史和生态危机的国际主流著作,这更是源自一种由来已久的、对于生存家园的焦虑。实际上,打从很早我就撰文指出过,当代中国的尖锐环境危机,远不止是严重的中国问题,还更属于深远的世界性难题。所以,如果仅就中国研究领域来探究它,这个问题就会是彻底无解的,必须让视界超越具体民族国家,即使在探索具体个案时,也要基于更开阔的“全球史”立场。—这也就是我所讲的“同一颗”星球的意思,正如自己在已写好的总序中所惊呼的:“真希望此间选译的著作,不光能帮助增益有关自然史的知识,还更能唤起对于大自然的责任感,从而切实起到牛虻或马刺的警醒作用。……我们的文明正处在最后的岔路口上,虽然也有可能心念一动而有所转折,那就将是我们最后的转机和生机,但也完全有可能就此朦朦胧胧下去,沿着心理惯性而一条道走到黑,一直走到人类的万劫不复,这一切全都取决于我们自己的选择!”

  时代周报:主持这么多丛书,对你自己的学术研究有什么样的影响?

  刘东:就算自己生性并不愚笨,可自己的每一次知识拓展,却从来不敢取什么巧,往往都要各自先开辟一套丛书,边干边学地从“笨功夫”做起。比如,被自己专业性关注的领域,一直在向深广处不断扩展,眼下除了国学这个“中国传统学术文化的总称”之外,还包括了美学、比较文学、国际汉学、政治哲学和教育研究,—而它们也往往都对应于哪套手边的丛书。晚近以来,我还很想再进入艺术社会学领域,以弥补在美学研究上感到的不足,而无疑这次知识拓展的入手功夫,也注定会表现为一套新创的丛书。

  这种做法笨则笨矣,但我却很看重此类的“笨功夫”。我曾不断告诫身边的弟子,其实跟一般俗见恰恰相反,历史从来都是由傻子创造的!—他们生就有那么一股傻劲,一旦认准了“毕竟东流去”,就实心实意地咬定那个方向,而终究使得“青山遮不住”了。否则,一旦心存侥幸取巧之念,去跟着“九曲黄河”翩跹起舞,就随时有可能朝着历史弯道的某个切线飞出,却唯独很难对准那个太阳升起的方向。在这个意义上,我觉得聪明人的最大问题,就在于他们实在是太聪明了,他们哪里还能创造什么历史,而只能被充满偶然的历史所捏造,无论是方的圆的长的扁的!

  不存在本质主义意义的大学

  时代周报:你在高校任教多年,对中国大学有深入的认识,所以才产生了“大学之忧”?

  刘东:当我看到身边的鲁莽同事,既对当代西方教育一知半解、又要对它强行如数照搬时,所油然产生的深深忧虑—那会把原本就不理想的中国大学,弄得更加斯文扫地和乌烟瘴气!坦率地说,这套丛书的总标题,从一开始就是针对《大学之道》的。也就是说,我反对那种“成竹在胸”的唬人架势,就好像那些进行鲁莽改革的人,已经掌握了当代大学的全部精义。而实际上,正如我在第一篇总序中说穿的,“他们根本没有认真考察过别人究竟遭遇到了怎样的当代忧虑,以及究竟是沿着什么样的历史线索,才引发出了今天的这番忧虑,就基于其先入为主的西学崇拜,而张扬起别人已被瓦解的早年理想了,充其量到头来也只能基于这种遥远的理想,捎带着也埋怨一下莫明其妙的西方竟也能今不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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