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孩子在香港当街小便的大陆夫妇或许没想过,150年前,英帝国主义政府曾针对香港华人下令,禁止随地便溺。不过,当时港人并无今天的卫生习惯,“屙屎巷”遍布华人区。
1881年,英国工程师奥斯瓦尔德·查德威克在对太平山等华人居住地的考察报告中写道:“在香港,通行的粪便处理方法采用中国传统的运粪桶,掏粪工用手处理粪便,没有消毒,没有除臭”。而此时,香港的欧洲人住宅区已配备了冲水厕所和下水系统。
糟糕的卫生条件和拥挤的住宅,为流行病提供了土壤。1894年,太平山区域爆发黑死病,3000人因此死亡。港政府废弃了太平山的全部住宅,将华人迁入卜花公园修建新的街区,并在此处修建了香港第一个现代公共厕所和浴室。
不过,当欧洲人掩鼻走过香港街头时,也许忘记了他们习以为常的卫生条件,也不过才实施几十年。19世纪前,巴黎从窗户直接泼出粪便的现象久治不绝,架在泰晤士河堤的厕所让低处行人和船只饱受“天女散花”之苦。
【昙花一现的文明】
人类最早的厕所出现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那是个相当简单的设施:地面上的一个孔洞,通向地下放置的可移动的罐子。相对野外随地解决,这种简易设施完成了一个飞跃:将排泄物置于可操作的范围,改善了定居点的环境。
更复杂的设备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的克里特岛出现。克诺索斯宫殿里,米诺斯文明留下了古代的冲水坐式厕所——将木制座位修在排水渠之上,由仆人担水倒入沟渠,冲走秽物。这种设备产生了厕所思路的第二次飞跃:通过水,而不是人工,来运走排泄物。不过,这种设施在当时相当昂贵,仅仅是王室能够享用。
罗马人比米诺斯的宫殿更进了一步。厕所建在剧院或者会场附近,通常座位在十个以上。与我们现在重视隐私等观念不同,罗马厕所是社交的场所,它没有隔间,不分男女,市民们在座位上相互交谈,策划活动,完事儿后用一端裹着海绵的木棍沾着一条小水渠的水清洗私处。当然,对于友好而爱好交往的罗马人民,这根木棍肯定是分享公用的。
不过,这种水渠耗费巨大,只有公共场所和达官显要才能接通。普通民众更多使用壶和罐,然后再倒出。这与同一时期的中国城市是类似的。
罗马人创新的公厕传统被北方日耳曼蛮族入侵打断。蛮族没有领会沟渠的作用,厕所再次变得粗糙。但是他们提供了关于厕所的一些新点子,英格兰约克郡的一幅画显示,海盗如厕后用一片苔藓擦拭臀部。而其后发展起来的修道院中,僧侣们选用粗布毛料。
中世纪时,人们在城墙突出处搭建厕所,供公共使用,粪便从高处坠落下去,再有耙粪工在夜间运走。城内的排水沟为明沟,设计上有问题,垃圾秽物常将其堵塞,污水四溢。人们虽然没学会罗马人的供水技术,却沿袭了他们的恶习:从窗口倾倒夜壶。17世纪时,凡尔赛市长颁布了一项严肃的法令:
“禁止所有人将人体排泄物及其他垃圾直接扔出窗外”。
【东亚式的绿色文明】
人口密集的东亚地区则是另外一种情形。
由于粪便被视为恢复土地肥力的重要来源,东亚地区的厕所文明是绿色环保的,从未出现过西式水冲厕所这种浪费的发明。
人的粪便除了用于土地,还曾做为猪的食物。中国古代曾将厕所建在猪圈之上。这种绿色环保观念,甚至在早期的帝王那里亦有体现。汉初,皇室厕所下的粪坑依然是与猪圈连在一起的,汉景帝刘启(前188年-前141年)陪爱妃贾姬如厕时,野猪居然冲进厕所惊动御驾。而悲剧的是公元前581年,病重的晋景公姬獳如厕,不慎失足掉进粪坑,淹死后才被手下发现。
到了汉末,帝王失足粪坑里的不幸就不再会出现。帝王们多用封闭的马桶,其形制和礼仪不断登峰造极,帝王权贵如厕,要更衣、焚香,旁边要有多人陪侍。马桶底下多铺设香木制成的炭灰,为除臭、无声穷尽了想象力。史料中偶尔出现的蹲坑式厕所,往往是用来描述其极尽奢华的,譬如下铺羽毛,甚至是蝴蝶翅膀。
中国历史上马桶最讲究的是后蜀亡国之君孟昶(919年―965)。他的便盆是镶有七彩宝石的黄金制成,宋太祖赵匡胤缴获孟昶的战利品后,曾感概这种皇帝如何不亡国。
清末,西方的冲水马桶传入中国,但最早接受它的不是皇室,而是华洋杂处的上海富商。袁世凯称帝后,对西式马桶相当不感冒,认为有气味,还是觉得中国式木桶更享受。
古代中国人口较密集的城市,有专门收集粪溺的人力车或牛车,定时沿着街巷挨家挨户转一圈,接过妇人们手中桶形或盆形的木质便器后,将之转运郊外,再转卖给需要粪肥的农民。
早在北宋时期,汴梁等大都市就出现了公共厕所,这种由专人管理的公共厕所,几百年后才在欧洲出现。这类公共厕所很多是收费的,为招徕顾客,有些甚至会在墙壁上张贴字画。粪肥的收入加上厕所门票,使得投资建厕所是门有利可图的生意。
日本的情形与中国相似。18世纪中期,大阪已产生了粪便的产权,出租,转卖等权利。住在居民大便的所有权属于房东,小便属于租户。
在工业革命前,东亚地区大城市的人口规模远远超过同时期的欧洲,因为粪便被收集用于施肥的缘故,虽没有下水系统,但大城市依然能管好旱厕,在欧洲易通过粪便大规模传播的疾病,很少在东亚的大城市出现。
不过,到了清代,在缺水且人口规模巨大的北京等城市,粪便问题开始变成灾难。由于厕所皆收费,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都习惯了随地便溺。官方虽有整风运动,但北京事实上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厕所。
在农村,这从来不是一个问题,家家户户都有简易的茅房。对田产较多的家庭来说,自家的粪便甚至不够用,所以专以拾粪为业的人,只能收集狗粪、牛粪。东亚精耕细作社会,粪便很难带来大面积的环境灾难。毛泽东的“千村霹雳人遗矢”,从来不是东亚的常态。
【把全城的厕所连起来】
欧洲城市规模长期不大的局面被工业革命打破,大批人口涌进城市,人畜粪便开始成为环境灾难。拥挤与肮脏为疾病传播提供了土壤。
这个时期,抽水马桶出现了。和米诺斯宫殿的冲水设施一样,抽水马桶最初也是贵族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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