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世纪末期,英格兰的约翰·哈灵顿爵士制造了两个抽水马桶,一个给自己,一个送给了伊丽莎白女王。他的设计由水箱放水清空便池,但没有水阀,没有阻隔下水气味的设计,没有配套的管线。当时的贵族更喜欢封闭式马桶——将夜壶置于木盒内,盖上盖子。法王路易十四就喜欢坐在豪华的封闭马桶上,接见大臣。
1775年,第一项现代意义的抽水马桶专利才由亚历山大·卡明斯发明。经过其后杰宁斯,克拉普尔,杜爱福等人的不断改进,抽水马桶变得方便而便宜。这时,经历了黑死病,霍乱等疾病的伦敦意识到卫生的重要性。有识之士不断呼吁改善城市卫生条件,地下管道不断拓展,抽水马桶替代了脏臭的便壶,粪坑,走入平常市民家中。
但历史和人们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人们用更新的技术将脏物清出室内,却不加处理全部排到了泰晤士河中,同时,而泰晤士河依然是市民饮用水源,这给霍乱病菌跨区域“扩大再生产”提供了机会,反而促进了疫病流行。
直到19世纪后期,欧洲的流行病学发展起来,人们才意识到病菌与饮用水之间的联系。英国人开始将排污管线加以处理,布置在饮用水管线下游,抽水马桶被这些看不见的管线连接起来。
正是有了城市一体化的排污系统工程,才使得抽水马桶有了革命性的意义,成为西方现代文明的象征。
1870年后,抽水马桶迅速在美国流行起来。之后的一个世纪,随着欧洲国家和美国在全球的强势地位,抽水马桶与下水系统作为现代公共卫生的标准设施,扩展到全球的城市中,而东亚农耕式的“自然肥”处理法也因为化肥的出现、农业的变革而萎缩,最终统一于欧洲的卫生习惯中。
解决粪便问题的现代公共系统肇始于欧洲,牲畜数量也是一个特殊原因。人口密集的东亚地区很少有牛马等大型牲畜,而在欧洲,牛马的粪便才是土地施肥的主角。
由于拥有数量极为庞大的马匹,它对欧洲城市造成的粪便压力远远大于人口规模相当的东亚城市。十九世纪末的纽约,大约有20万匹马,它们每年排泄的粪便数量高达40万吨。
【到哪里找厕所】
中国城市四处便溺的现象在1949年后得到极大改观。它或许得自中共领导人注重卫生的习惯。延安时代,毛泽东外出散步时,卫士李银桥会扛着铁锹走在身后。但中国解决之道与众不同,采取的是公共厕所和全民拾粪相结合。从官方宣传看,后者似乎曾起过更大作用。
1949年后,拾粪长期被拔到难以想象的高度。1959年10月,刘少奇不但称掏粪工时传祥和他同为“人民勤务员”,还把13岁的女儿送到时传祥的队伍体验生活,北京副市长万里更亲自背粪。
在上海,1952年前,市区的环卫工人推着木轮粪车,幺喝着到里弄收倒马桶。1958年开始,干部、群众积极参加积肥活动,支援农业生产。环卫专业队伍为收集流失肥料(即倒入阴沟内的人粪尿),避免新的污染,动员居民的痰盂粪尿上车,或在小便池旁建造蓄尿池和小倒粪口,让居民倒痰盂粪尿。1960年,上海市静安区环卫部门在梅家桥建造一座综合厕所,既可大小便,也可让居民倒马桶。
就在这一时期,雷锋曾创造了不可思议的拾粪奇迹,在抚顺、营口每天拾粪300斤。1970年代末以前,大部分中小城市的学生,每年寒假都有拾粪的任务。
由于当时中国流动人口被抑制,加之全民狂热的拾粪热情。城市的公共厕所并不多,它主要集中在有围墙的单位。中国城市大部分家庭都没有厕所,单位的公厕成为企事业单位社会化的标准配置。
除了办公区和居住区很容易找到厕所外,单位内部招待所附近也必有厕所。在1970年代,有些小城镇的单位招待所门前,甚至会有一口大缸,供晚上不愿打着电筒找厕所的住客小便之用。
当时的中国城市,虽然沿着街道很难看到厕所,但在城市陌生地段找厕所却有诀窍:先找到附近最近的单位大门,再找办公楼或招待所,厕所必在附近。
只有在体育场馆、广场等经常出现大型集会的场所附近才容易找到公共厕所。但在特殊时期并不敷用。北京在举行各种庆祝集会时,长安街和天安门附近可以魔术般长出很多临时厕所——有些人行道下面是为此考虑而特制的沟槽,在上面很容易搭建不起眼的临时厕所。必要时,临时厕所可多达123座以上。
1980年代前,中国大部分城市的公共厕所依然是旱厕,虽然它们早已不再承担集中农田肥料的功能。1980年代末,中国城市居民住房条件突然改善,厕所开始进入家庭,它导致单位在扩建居民楼时,大量拆除了公共厕所。
残存的公共厕所这时开始才普遍改为水冲式。其典型设计,是一条可人力控制冲水或自动定时放水的水槽替代了粪坑。到了1990年代,它才开始被蹲式马桶替代。
在城市公共厕所大幅减少的同时,流动人口却剧烈增长,公共厕所短缺成为频繁出现的公共议题。于是第一批收费公共厕所应运而生。不过,在大都市人群密集的地段,依然难以看到它们的踪影。
1995年1月,《中国青年报》曾在《北京最后的粪桶》中介绍过北京掏粪工。几年后,北京公布兴建公厕计划,天文数字的造价曾引起外地广泛愤懑。初次从小地方来北京的人,亲眼见到的“厕所文明”,与如何找厕所一样,都大大超出了他们的经验。
“厕所文明”的落差在发达国家同样存在。英国《金融时报》记者吉莲·泰德曾对比过她工作过的东京与纽约的“厕所文明”:日本写字楼中的公共厕所干净整洁且对所有人开放,而在纽约,很多写字楼的公共厕所位置是被人租下来上锁的。
她的解释是,日本是个高度均质化的单一民族社会,人们有高度相似的行为习惯,无须担心有人不懂规矩破坏卫生,而纽约则是个习惯差异极大的多元社会,讲究卫生的人,永远要面对不懂规矩的陌生人。
纽约的“厕所文明”落差,自然远远不及今天的中国。大都市有些公共厕所已进化到有免费手纸、擦手纸、烘干机,而多数中国人依然需要提醒“便后冲水”。中国社会的“厕所文明”落差之大,也许只有多数国民尚未养成进厕所习惯的印度略胜一筹。
硬件上,香港也许是今天世界“厕所文明”的最高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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