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今年旱象严重,全岛供水吃紧,北部桃园地区在四月初便实施了第三阶段限水,也就是民生供水采供五停二的措施,南部地区则于五月也开始跟进,若进入梅雨季降雨量不够理想,那么更严格的限水措施还会出现。
台湾其实并不是个缺雨的地方,但因为地形狭长,中央山脉又南北纵走,使得东西向的河流变得促短而陡降,即便落下再多的雨水,也会如溜滑梯般瞬间便流入海里,要将这些水资源留住,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建水库,但水库兴建费用庞大且破坏生态,若上游集水区又未做好水土保持及水质控管,那么建再多的水库也是枉然,目前台湾桃园的石门水库、台南曾文水库等便为淤积的泥沙所苦(台中梨山的德基水库不仅有淤积问题,上游山区因大量种植高山蔬果茶叶,还存在农药肥料污染水质问题),已让水库存水量严重不足,几场骤雨便得泄洪,隔段时间不落雨了便又陷入供水不足的窘境。
其实这些问题一直存在,只是不迫在眉睫不觉得它的严重,直等无水可用时,所有检讨才会出笼,诸如老旧自来水管该汰换了(目前的漏水率超过百分之二十,是一些先进国家的一倍,但挖路修水管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如此巨大工程在选举至上的台湾哪个执政者敢做),工业用水过于浪费(水价低廉,如何能鼓励厂商废水循环再利用),以至于年年检讨,却不见改善,近年气候变迁剧烈,若不好好正视处理这水资源的问题,届时要想临渴掘井都难。
我曾住在石门水库周边达十年之久,搬入山区也以这水库为邻,从住家翻过一个山头便是它的集水区,也就是说每当降雨时,水若从山脊滑落我们这一面便落入马武督溪,湍湍流过我山居小屋(距离不过十公尺远),若落到山的另一面,便是能供应桃园及大台北地区用水的石门水库里。为此,每当缺水时期,我不时都会在溪边伫足,观测水流大小,期盼着旱象能早早缓解,即便我们这些山民们一直有水可用。
住在山区的人们多引泉水使用,讲究些的会自打一口井,至不济还有溪水可汲取,这马武督溪随着季节或湍急或平缓,即便今年旱象如此严峻,它始终未曾枯竭,那涓涓水流是大山长期的涵养蓄积,让居住在她怀抱里的每个生命,任何时刻都能得到滋润,都能得以生存。使用自来水的城里人,就更有一种看天喝水的无奈,雨量太少自然令人发愁,雨量过多一样不是件好事,它所带来的灾情可能更让人无法消受。
十一年前我还住在石门水库旁时,便曾遭受无自来水可用之苦,且是连续十八天,真是一场噩梦呀!那次就不是因为旱象,而是台风来袭雨量过大,造成上游集水区土石崩坍,大量泥土流入水库,水质过于混浊无法汲取净化成自来水的缘故。那十八天正值暑夏,一日盥洗及吃穿用度都得如常进行,在在都考验着每个人的智力,洗澡时脚底要踩个盆子,用漱口杯舀水冲洗时动作要小,务必让每滴水都流进盆里,抹好脸的废水一样得存着,以满足那需水量特大的冲水马桶,来家上课的孩子也被谆谆叮咛:“上小号别冲水,上大号才可按开关。”一个孩子忘了这嘱咐,只痾了泡尿,顺手便将我存了许久的回收水给冲了个干净,没等我哀号,便已被一屋子的孩子骂翻了天,是的,那段时间每个人、包括孩子,全都知道再没有比水更珍贵的东西了。
在学校里,为这突如其来毫无预警的停水,真是伤透了脑筋,紧急安装水塔、购买大水桶,央请地方政府派水车供水,但任一个中小学动辄上千人,要孩子不洗手也许他们挺乐的,但要他们不上厕所那是万无可能的,我女儿那时正读初中,校方便规定上小号就别冲了(也无水可冲),上大号的便拎水桶至荷花池舀水自行处理,但青春期的孩子死要面子,谁肯拎桶水横越校园召告天下“我要大解放了”,而且厕所门一关谁知道你在里面做什么,所以那段时节最倒霉的就是清扫厕所的人了,很不幸的,我女儿便是负责这工作的,为此,那半个多月她简直视上学为畏途。
在家里日子也不好过,停水的第一个礼拜最苦,完全不知道要如何熬过打开水龙头却没水的日子,洗衣机早不能用了,煮菜洗碗是自找麻烦,外食更可怕,没水的餐厅敢进敢外买吗?吃面包馒头泡面才是王道,公共场所也少涉足,卫生堪虑且不给人上厕所,洗发厅、洗车厂都歇业了,凡是和水相关的行业全停摆,游泳池共体时艰的早不营业了,库存的水则欢迎水车来汲水,但即便有水车奔波补给运水、定点定时出现,对哗啦啦用惯自来水的城市人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救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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