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时好在已有山居做后盾,狗猫们已迁至山上,不然光是想到要如何清理它们的环境便头皮发麻,至于那空壳屋虽还不能居住,但至少周末还可去洗个畅快的冷水澡,至于平日在城里的用水,便全靠另一半每天从山上提两桶三十公升的水回来用度。那时节,最常见的街景便是无数的爸爸们,或提或用推车推着一桶桶的水在巷弄里穿梭,一场缺水之苦,让无数男子尽折腰,且各个手臂如刘备般过膝成长臂猿。
当停水至十天后,日子便进入到另一个境界了,首先自备地下水井的汽车旅馆生意变得特别好,一家人两小时不到一百人民币便能彻头彻尾洗个干净,贤惠一点动作快些的家庭主妇,还可以把积存了多日的内衣裤也趁便洗了,至于大件头的外衣长裤,便找个清流小溪依古早人的方式洗刷起来,而我呢?则时不时无聊地去转转水龙头,总想这已成装饰品的东西,说不定突然就会冒出一丝水来。这让我想到父亲说的一则笑话,早年乡下人进城,惊叹于城市里的水龙头超级好用,回家时便买了几把装在墙上,却一滴水也流不出来,这更坐实了城里人爱忽悠乡下人的说法。
所以当第十八天的傍晚,眼见黄浊带着锈味的水喷自那已成壁饰的水龙头时,我就像那些乡民般忍不住发出惊叹声,不敢置信它还真的喷得出水来,真是奇迹呀!老实说,最后那段日子我已完全适应了没自来水可用的日子,不过就是回到古人的生活嘛!但当我再度适应坐在家中就有水可用的日子时,回想十一年前的那十八天,还是只有噩梦可形容。
人的适应力特强我是知道的,但若我们的生活环境也一并回到古早时候那到还好,若仍保持现在这种群聚方式,动辄一个小区十万人,如果没自来水可用的话,别的不说,光是“拉”这件事就要如何解决?所以每当我望着那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时,不管是在台湾或在任何其他城市里,我都会觉得人类的文明是如此的脆弱,一个停水、一个停电,就能把物质文明返祖到一个地步,对群聚在都会区的人们尤其如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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