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别那么迷恋特权
发布日期:2021-02-01 15:39:30 来源:公众号“牛皮明明” 作者:作家牛皮明明 编辑:擎

  中国式的特权,一直笼罩着每一个人。

  01

  最近,大连的王副主任和卢书记火了。

  因为大连疫情反弹,很多小区的检测加强。1月13日这天晚上,王副主任进入一个小区,被志愿者拦下要求登记身份证。结果王副主任不愿配合,怒气冲冲地给社区的卢书记打电话:

  卢书记,我进我小区,他让我写身份证我没写,我就写了个电话,你跟他们说一下!

  这件事情多少有点莫名其妙,每个人的身份证号码也就18个数字,登记一下连半分钟都要不了,有那打电话找卢书记的功夫,填十遍都够了,何必呢?

  其实大家都懂,王副主任所在意的,根本不是写不写那一串身份证号,而只是在迷恋一种“特权”而已——我都混到副主任了,这个级别也需要登记?

  后来卢书记接到电话,要求志愿者开后门:她是街道办领导,简单登记一下就行!

  结果没成想,志愿者直接霸气回怼:

  我管她是谁呢!凭什么不写呀?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简单登记一下就行?如果是这样,我们的岗没办法站了!

  怼得漂亮,没有一句废话,也没有一个脏字,尤其是那句“凭什么?”

  只有当一个社会可以问“凭什么”的时候,每个人的脊梁骨才能真正挺直一些。如果我们的周遭充满了对特权的默许和纵容,一个社会也就绝不会有什么公平可言。

  中国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官文化根深蒂固,再精英的人都没有跳出权力的坑,每个人都非常迷恋特权的滋味。古代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今天就有“她是街道办领导,简单登记一下就行”。

  中国式的特权,一直笼罩着每一个人。

  02

  我们的特权一脉相承。

  物质短缺的时代,一个人能搞到一张车票去买到永久牌自行车,或通过熟人直接从厂里打到散酒,都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一个厂矿要能请来一个“上海师傅”,那是多么光荣,值得炫耀的事。

  物质发达后,我们又经常听到有人说,别人送了他一瓶特供酒,他的烟不对外销售,他吃的米是部队农场产的,他戴的表是全国限量的。一切都跟特权有关联,享用起来不免沾沾自喜。

  甚至到最后,连信息都成了一种特权。一些小圈子流传的信息,当出圈之后总是带有很强的专属感,动不动就是“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久而久之,我们也都习惯了特权。甚至把送礼、收礼这样的情感表达,演变了特权的存在。现在包括小学生和老师之间,都送礼成风,老师都觉得要没有人给自己送东西,那多没面子。这导致连我们的情感,也都被特权绑架了。

  在特权盛行生活中的我们,也多有意无意地滑向特权。我们身边越是精英成功的人,越是习惯以特权解决问题。

  越是精英成功的人,做事前越是要找人、拉关系。要去医院看病,最好找一下认识的主任,给安排一个好点的床位。小孩子要上学,最好找一个某领导亲戚,看能不能安排到好一点的名校。

  前阵子,就连靠普及法律、公正出名的律师罗翔,也坦诚自己为了给亲戚看病,直接找了票贩子挂号,如果被骗了要不要告他也很纠结。

  韩寒以前讲过自己一个经历,在北京租一辆破夏利开,结果被一辆奥迪超车,用扩音器骂了一顿。结果他看人家的特权牌照,只好忍了。后来他朋友也买了奥迪,挂了“京安”“人民大会堂XXX”“政协XXX”等各种特权牌子,跟他说:

  来,我给你违规掉个头看看。

  当时他们正开在长安街上,很难调头,他朋友遇见一个红灯,直接顶到交警跟前。那交警直接假装没看见,还拦停了其他的车,让朋友从容的掉了个头。韩寒说:

  在那一刹,特权为我带来了虚荣和愉悦。纵然这特权还是山寨的。

  其实名人要好,普通人也好,生活中我们很难看到能拒绝特权的人,哪怕他再好再温厚。中国人既痛恨特权,又渴望特权。很多时候痛恨特权,只是因为特权没有在自己手中。

  03

  两千多年前至今,每个人中国人心里,都有一个皇帝梦。

  当皇帝可以享受一切顶级的特权,皇帝说的话任何人不能违抗,皇帝坐的龙椅任何人不能染指,皇帝的饮食起居中的任何一个特权,都不惜穷尽国力去满足。《红楼梦》里那奢华到了极致的大观园的主人,也不过是皇帝的包衣奴才。

  历朝历代,没有名的小规模起义、自封皇帝的事,多如牛毛。甚至解放之后,民间仍然出现过很多次老百姓想当皇帝的事件。

  比如四川有一个老农民,1982年还四处说玉皇大帝派他来当皇帝,结果忽悠了两百多人跟着他干,在川剧团正式举行登基大典。他自己当正皇帝,封他的好朋友当副皇帝,还起草了一道“诏书”,任命蒋介石做国王,替他们统治台湾。

  那是1982年,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蒋介石已经去世,结果圣旨还没通过邮局寄出,就被镇压了。类似老百姓想当皇帝的事,民间有成百上千。只不过49年以前的农民运动,叫农民起义,49年之后只能叫暴乱或者治安事件。

  这些事,或许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一听就要笑了,觉得这些人太愚蠢了。但是事实上,大家有区别吗?

  在饭桌上,有权的做中央,没权的坐末席,这个是江湖大佬,这个是学界大牛,而那个是实习生、小角色,像过去君臣宴一样排排坐。领导对员工呼来喝去,有权有势的号称自己是“土皇帝”。

  你走到大街上,想吃碗面,结果发现各种“皇家面馆”,哪怕网上买瓶酱菜,也标着“宫廷黄瓜”。其实我们生活里,无处不在充满着这种皇帝梦的变相。

  04

  中国人也一向习惯自我带入到权力的角色,站在权力的立场考虑问题。

  一个在生活里处处被打压的人,还习惯给打压自己的人说话。很多人总觉得领导不容易,看个历史剧也觉得皇帝不容易。

  坐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看《康熙王朝》《大秦赋》,喝着白粥,操心操肺的,看到兴起处,一拍大腿说“皇帝也挺不容易啊!”

  我刚上网时,逛到一个古代军事论坛,论坛里的人崇拜秦始皇,在讨论仗要怎么打可以杀更多人,讨论白起坑杀40万赵军,这么样才可以提高效率。

  我看着只想笑,里面的人个个都觉得自己是秦始皇、白起本人。就没想过,自己真要穿越回去,难道不是那些被屠杀的平民,不是那些被坑杀的小兵吗?

  今天很多80、90后读者喜欢读穿越小说,看穿越剧、宫廷剧,都想着穿越回过去当皇帝,其实同样是自我带入权力的角色。

  这本质都是一个没有人格的表现。

  就连去北京坐个出租车,连司机说话都挺有有官气,动不动我海里有谁,爱指点江山,仿佛“天下事皆在掌中”。

  这他妈不是有病吗?

  “只为苍生说人话,不为君王唱赞歌”,这难道不是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最基本的史观吗?但这为权力说话的方式,至今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就像林语堂说的,中国就有这么一群奇怪的人,本身是最低阶层,利益每天都在被损害,却具有统治阶级的意志。在动物世界里,找这么弱智的东西,都几乎不可能。

  05

  其实我们中国人真的是跪太久了,即便是跪,也跪出根深蒂固,值得玩味的细节。

  就拿吴三桂来讲,他引清兵入关后,替满族人卖命,要把朱元璋的子孙赶尽杀绝,最后去追杀朱元璋的十三代孙、永历帝皇帝。他本来是要去灭掉永历皇帝的,结果当和永历皇帝见面时,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即便是平西王吴三桂,已经连国都敢叛了,结果遇到失去了任何反抗能力、名存实亡的旧主,照样给跪了。看来中国人骨子里对权力的恐惧,已经变成了本能。

  不说吴三桂,当下生活里的恐惧权力的现象,一样比比皆是,四处都是对领导点头哈腰的人。有的人见到自己病床上的父亲都懒得搭理,但是见到一百米开外的领导,立马像弹簧一样弹起来,百米冲刺地笑脸相迎。

  说白了,这都是一种权力病。

  病的根源,是皇帝制度的发明,给中国的发展带来了灾难性后果。皇帝主宰一切,所有的权力,都为一个人垄断。自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中国人就逐渐被奴化。

  春秋时候,即便是如专诸、聂政这些平民,也追求和王侯之间的人格平等。秦朝建立强大的国家机器之后,所有人都要替秦始皇打仗。而天下之大,只有皇帝是主子,剩下的不管是贵为宰相还是普通老百姓,本质都成了皇帝的奴才。

  汉唐时,中国人还保有一些血性,到宋朝“杯酒释兵权”后,国民普遍变得文弱。到元朝的暴力统治,则彻底打断了中国人的脊梁骨。

  再到明朝朱元璋的酷刑统治,发明十族连坐,设立的东厂、西厂、锦衣卫,对所有人的监控令人窒息。最后清朝的专制统治推到极致,发动文字狱运动,彻底让中国人对权力产生了骨子里的惧怕,让“奴隶性格”烙铁一般地烙在了基因里。

  如鲁迅所说,中国人一直在“做稳了奴隶”和“想做奴隶而不得”的轮回中挣扎。

  一些国人啊,我劝你还是多关心自己的人格,少迷恋那些特权。不做鲁迅笔下,那种坐稳了奴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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