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与种族仇恨
发布日期:2014-07-20 14:46:13 来源: 作者:蔡爱眉 编辑:

  美国政府还曾雇用总部在纽约的世界最大的公关公司博雅,来帮忙向哈萨克斯坦人民推销自由市场资本主义。在诸多博雅公关的创意中,有一个是他们开发的歌颂私有化的小型系列电视肥皂剧。其中一集讲的是,两个倒霉的家庭极渴望住上新房子,但他们不知怎样建造。突然间一只热气球从天而降,上面有“索罗斯基金会”的醒目字样。美国人从热气球中蜂拥而出,建起了房子,然后甩手而去,只留下感激不已的哈萨克斯坦人雀跃欢呼。

  但最终,关于美国人幼稚和无能的故事还只是插曲而已。事实是,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美国人领导下的市场和民主的全球性扩展已经从根本上转变了世界。直接地,同时也通过强有力的国际机构如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贸易组织,美国政府帮忙将资本主义和民主选举带给数以亿计的民众。与此同时,美国的跨国公司、基金会和非政府组织席卷了世界,带着投票箱和汉堡王、hip-hop音乐和好莱坞、银行条码和美国人起草的规章制度。

  在全球化的支持者中盛行的一个观点是,市场和民主是包治欠发达国家百病的万能药方;市场资本主义是世上所知最有效的经济体系;民主是世上所知最公正的,也是最尊重个人自由的政治体系;市场和民主的携手并进,就会逐步将世界转化成一个繁荣的社区、9远离战争的各国,并将个体转化成自由的、具有文明意识的公民和消费者。

  托马斯•弗里德曼(Thomas Friedman)便是这一主流观点的重要代表。在其畅销书《凌志车与橄榄树》(The Lexus and the Olive Tree)中,他再造了一个美林投资银行,并说“自由市场和民主在世界范围内的扩展,正在允许各地更多的人将志向化为成就”,消除的“不仅是地理的边界,还有人的边界”。全球化,弗里德曼描述道,倾向于把所有敌友都转化为“竞争者”。弗里德曼还提出了他的“预防冲突的金拱门理论”(Golden Arches Theory of Conflict Prevention),声称“没有哪两个都有麦当劳的国家之间彼此打过仗……”(不幸的是,耶鲁大学历史学教授约翰•盖迪斯指出,“美国和它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盟友们恰恰选择那样一个不吉利的时刻开始轰炸贝尔格莱德,那个城市中的麦当劳多得令人尴尬”。)

  对于全球化的拥趸来说,对世界上的集体仇恨及种族暴乱进行治愈的方法是直截了当的:更多的市场和更多的民主。于是,在“9•11”事件之后,弗里德曼发表了一篇争鸣文章,指出印度和孟加拉国是中东的好“榜样”,并辩称,对恐怖主义和激进伊斯兰教徒的解决之道就是“喂?喂?这有个口信,那就是民主,笨蛋!”——“多种族的、多元主义的、自由市场民主”。

  与之相反,在非西方世界中,市场和民主的全球扩展是集体仇恨和种族暴乱的一个首要的、使之恶化的原因。在世界上存在着主导市场的少数族群的许多社会里,市场和民主并非相得益彰。由于市场和民主在这样的社会中施惠于不同的族群,对自由市场民主的追求便造成了极不稳定、极易摩擦起火的状态。市场将巨大的财富集中到“外来的”少数族群手中,在时常处于贫困的多数族群中挑起嫉妒和仇恨。从绝对意义上说,多数族群的生活可能会得到改善,也可能得不到改善,这也是许多全球化讨论的集中争议所在,10但任何意义上的改善都敌不过他们的持续贫困和他们所仇视的少数族群非凡的经济成功。更为耻辱的是,主导市场的少数族群同他们的外国投资伙伴一道,总是会进一步控制该国家经济要害,即往往是象征着一个民族的遗产和特征的那部分——石油之于俄罗斯和委内瑞拉,钻石之于南非,白银和锡之于玻利维亚,柚木和红宝石之于缅甸。

  民主在此情况下的引进,并不会将一个国民社区中的选民转变为思想开放的公民伙伴(cocitizen)。相反,对选票的角逐助长了蛊惑人心的政客,他们将遭人嫉恨的少数族群当作替罪羊,煽动种族民主主义运动,提出要让“国家的真正主人”重新获得国家的财富和民族身份。20世纪90年代,当美国为民主的全球扩展而欢呼的时候,种族化的政治口号也激增了:“格鲁吉亚属于格鲁吉亚人”、“厄立特里亚人滚出埃塞俄比亚”、“肯尼亚属于肯尼亚人”、“白人应该离开委内瑞拉”、“哈萨克斯坦属于哈萨克人”、“塞尔维亚属于塞族人”、“克罗地亚属于克罗地亚人”、“胡图的力量”、“阿萨姆属于阿萨姆人”、“犹太人滚出俄罗斯”。罗马尼亚的2001年总统候选人瓦迪姆•图多尔可没这么简单扼要。他在竞选中提及历史上和经济上都占主导地位的匈牙利少数族群时,自诩说“我是刺穿者弗拉德”(Vlad the Impaler,指弗拉德王子,15世纪一位抵抗土耳其侵略的罗马尼亚英雄。他也是个变态残酷的人,屠杀过无数的土耳其士兵,用长杆将他们刺穿,自己以此取乐,因此有个“刺穿者”封号。——译者)并承诺“我们要将他们直接从他们的匈牙利舌头上吊起来!

  在存在主导市场的少数族群的社会里推行自由市场,其结果几乎无一例外不是遭到对抗。对抗的表现形式一般为三种:一是对市场的对抗,将主导市场的少数族群的财富当作靶子;二是亲主导市场的少数族群的力量对民主的对抗;三是对主导市场的少数族群本身实行的暴力,有时这种对抗是种族灭绝性质的。

  津巴布韦的今天便是对第一种对抗形式的生动诠释——一种以种族为标靶的反市场的对抗现象。多年来,罗伯特•穆加贝总统一直在鼓励着对白人所拥有的上千万英亩商用农田的抢夺。如一位津巴布韦人解释说:“土地是我们的,外国人不应该在这里拥有土地。没有哪个津巴布韦黑人在英国拥有土地,又为什么有欧洲人拥有这里的土地?”穆加贝本人说得更为直截了当:“直戳白人——我们真正的敌人——的心口之痛!”这个国家中的多数白种“外国人”都是第三代津巴布韦人。11虽然仅占人口的1%,却世代控制着这个国家70%的上好土地,这主要表现在高产的3000英亩烟草甘蔗种植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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