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漂泊者”出发想象一个世界
发布日期:2015-02-26 14:33:52 来源: 作者:王翔 编辑:袁啸天

  由“漂泊者”出发,想象一个世界

  当我说到漂泊者指涉的是一种多元的青年主体,实际上已经承认了一个事实: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问题,无法再用一种集体主义的思维来解决,也就是说,没有一包药,能包治所有人的病。在大的关怀之下,应该发展一种视野,来进入不同的主体内部,看到不同的状况。高屋建瓴的感觉是很好的,革命时期所培养出的“威权人格”延续到了新世纪,从这个意义上说,革命时期并没有过去。在改革的时代,革命的能量以一种“思维”和“气质”的方式存留了下来。这是一种威权人格所表现出来的集体主义思维。这使我常常产生一种感觉,好像人人都是集体的代言人,国家的代言人,唯独对具体的个体视而不见。比如说,我听过好几次这样的对话,A说中国的教育体制有问题,B说那你有什么办法来代替吗?在这段问答里,A的抱怨被上升到一个体制代言人的位置。个体经验在这种思维里被湮灭了。在这其中,一个简单的事情是,个体的发言位置是什么?他在什么样的一个具体经验里面有了抱怨?从他自身的状况出发,能做些什么?这些问题在被上升到一个“整体”的讨论以后完全看不见了。

  当我说到“漂泊者”,是希望可以找到一种方法,让这种来自威权人格的,集体主义思维的外壳,可以从不同个体的身上脱落下来,让不同的个体可以看到自身的具体状况。这意味着一种经验和情感上的解放。也就是说,要把“方法”,从集体主义的一方,转移到不同的个体一方。要做这种视角的转换,首先需要的,是不同个体的充分发育。

  不同个体的充分发育,也就是不同的中国人的充分发育。我常常听到这样的问题“中国往何处去?”“中国”是某种不证自明的实体吗?在不涉及具体状况的讨论中,“中国”是一个巨大的幻象。在这里,需要被追问的是,什么是“中国”?是当今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吗?近现代的屈辱?社会主义理想的试验?崛起的欲望?等等。中国的镜像在不同的语境里发生着不同的变化。在这样一种丰富的、而不是单一的(比如仅仅从发展市场经济的视角来理解中国)中国的镜像中,一个应该被打开的问题是:中国人应该往何处去?在改革催生出的“漂泊感”里,中国人呈现出了什么不同的形象?也许现在是一个时机去追问这样的问题。

  我有一个感觉,在新世纪以后,中国逐渐进入了一种“大国崛起”的氛围里面。90年代,还处在一个“摸着石头过河”的忐忑心态里面,社会上还有很多对“亚洲四小龙”的羡慕之声,人们觉得台湾、香港怎么发达,我们还比不上。新世纪以后,中国越来越有信心,越来越有底气。现在很少会听“亚洲四小龙”怎么样,听到最多的就是美国怎么样。美国变成了一个参照对象。在这其中,国内产生了一种按捺不住的集体情绪,尽管伴随着很多混乱的局面,比如恶性的公共事件,对体制的不满,对贪腐的痛恨等等,这种情绪还是很强的起来了,就是“大国崛起”,而这其中的核心,则是“经济崛起”。这样的“经济崛起”不仅仅是一个赚钱上面的事情,它承接了一个20世纪“落后就要挨打”的屈辱记忆,所以一旦有机会翻身,就来得特别猛烈,也特别急切,有种恨不得要一步登天的感觉。在这种亢奋中,国家似乎与个体更牢的捆在一起了。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时机,就是大国崛起的情绪在尝到了经济崛起的滋味之后,可以暂时的松弛下来(但也有可能是更加强烈),这使得“中国人”的形象有可能从一个大中国的幻象中脱离出来,在不同的状况里看到自己。这里需要细致说明的是,在整个二十世纪,中国人与中国的国家意识是牢牢被捆绑在一起的。著名的例子有郁达夫在小说《沉沦》里的结尾,“祖国呀祖国!我的死是你害我的!”“你快富起来,强起来吧!”“你还有许多儿女在那里受苦呢!” 在这篇定稿于1921年的小说里,郁达夫写了一个在异乡的学子,孤独,颓废、在迷惘和色欲间飘零,最终走向了自杀。这些可以被归为私人的情感,在小说的最后,上升到了一个国家的层面上。青年的失落被扩大到整个国家的失落。个人的主体性无法离开国家意识。而国家意识,在这里,横向来看,是被外来列强的侵略所形塑出来的一种向内凝聚的共同体意识[2],纵向来看,则是中国中心主义的尊严被挫败之后,产生的一种屈辱和崛起的欲望。让中国崛起的欲望积压在民族的内心深处,这使得个体在这种欲望得到释放之前,无法从国家意识中脱离出来。而当中国崛起的欲望得到了满足,即使仅是经济上的满足,个体也就有可能从国家意识的压力中松弛下来。一个明显的例子是,中国人在海外开始不再束手束脚,抱成一团,而是敢于表达物质上的欲望。这种挥霍背后,则是一种积累了太久的集体的屈辱感,得到了释放。中国人有钱了。中国是大国了。这样一种感觉产生了出来。这是一个时机,让中国人可以从受屈辱而形成的集体意识里松弛下来,发展出一种有差异的个体意识。在不同状况里的个体被看到了以后,很难再用一个上升到整体性的问题把个体的困惑封闭掉,而是有不同的个体,开始以自己的经验来丰富对“怎么办”的追问。这不是一个理想的,抽象的构想,而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回到教育体制的问题。说到底,什么是好的教育?一个人应该怎样发展自己?这些问题应该交给别人来处理吗?交给权威、上级、官员来处理吗?同样,什么是好的生活?一个人应该怎样建设自己的生活?这些问题,应该交给社会吗?交给父母、世俗?(因为人人都是这么过的。)还是交给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现实的情况是,“大国崛起”的氛围形成了一种内部的压力,由市场机制产生的“外力”在强力的塑造、规范着个体。这种“外力”之强,以致有国外观察者认为,赚钱成为了中国人的信仰。这都是现实的情况。但在这其中,一个需要追问的问题是,是不是就完全没有个体选择的空间?青年主体有没有可能不按照市场机制产生的“外力”,而是从自己的精神世界发展出的“内力”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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