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政治:一步一颤走钢丝
发布日期:2016-01-14 22:13:52 来源:《书屋》 作者:鸣弓 编辑:胡擎银

  还有一种特殊的君臣关系,曾经的国君,国灭沦为臣虏,由“鸡头”变“牛后”,由“陛下”而“臣下”,反差之大,天上人间!苟活之计便是老老实实,献媚胜者。晋怀帝司马炽做了俘虏,受封为会稽郡公,汉主刘聪问司马炽,你家骨肉为何互相残杀?怀帝说,我家自相杀戮替陛下扫清道路,这是天意!我家如果和睦相处,陛下从哪里得到天下呢?刘聪听得高兴,就把小妾赏给了晋怀帝。陈后主荒淫国亡,居然向隋文帝乞求“原得一官号”。难怪隋帝骂他“全无心肝!”既然没心没肺,给他养到死又何妨。南汉后主刘鋹为取悦宋太宗,称“臣率先来朝,愿得执梃为诸国降王长”,俨然逗皇上解颐的优伶弄臣,宋太宗被恭维得开心大笑,赏赐甚厚。

  理论上官家推崇忠臣,实际上忠臣却往往不得好报,倒是“奸臣传”传主,生前春风得意,尽享富贵。此何故?奸臣个个都是人精,他们瞅准了皇帝贪图享乐的志趣,极力迎合,甚至予以开导,北齐穆提婆对后主高纬说:“可怜人生短暂,应当及时行乐,何必为此忧愁!”隋郭衍尝劝炀帝取乐,五日一视事,不必学文帝空自劬劳。炀帝立马照办,益称其“孝顺”。奸相蔡京常劝宋徽宗:“人主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岁月几何,何必自苦?”玩主闻之,以为忠言,喜不自胜,玩得更加疯狂,蔡京们自然也利益均沾。如此悖论的熏染,官场逆淘汰的严峻政治生态,以及现实物质利益的诱惑,使得奸佞之徒倍感“吾道不孤”,聪明人亦会视忠直为傻帽。缘此,“亲贤臣远小人”也就成了绝大多数帝王永远解不开的政治难题。而贼做官也就成了一种常态:

  堂堂大元,奸佞专权。

  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

  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

  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

  贼做官,官做贼,哀哉可怜。

  (元·无名氏《醉太平》)

  官员即贼,几乎无官不贪,还可以举两条很权威的鉴定为证:其一,明成祖在北京尝语左右曰:“六部扈从臣,不贪者惟奎而已。”朱棣鉴定出的唯一清官名叫师奎,历任兵部侍郎、户部尚书等。居官40余年,为政清廉,不殖产业,禄赐皆分宗党。有子八人,至无以自赡。部长级高干,儿子生活困窘,放在当代也够得上廉政标兵。其二,王瑞栴,天启进士。崇祯中,任湖广兵备佥事,驻襄阳。主讨张献忠。张献忠复起,具列上官姓名及取贿月日,而题末曰:“不纳我金者,王兵备一人耳。”张献忠一度归顺朝廷,与襄阳地方官成了同事。再次背叛,他倒是做了一件好事,举报襄阳官府惊人的贪腐内幕,从而也为王瑞栴扬了清名。

  地方官之优劣,听听民谚即知。古代山高皇帝远,草民只能通过字民地方官来感受皇恩浩荡或者暗无天日。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地方官个个皆是皇帝的形象大使。底下我们看看民谚中的地方官负面“形象”:

  晋泰康末赵廞反于蜀,罗尚假节为平西将军,专司平叛。然其性贪如豺狼,爱邪佞而憎忠正。民谚曰:“蜀贼尚可,罗尚杀我。平西将军,反更为祸。”宋朝韩缜,字玉汝,知秦州,动辄酷刑虐杀无辜而不问皂白,秦人因有“宁逢乳虎,莫逢玉汝”之谣。不同时代的民谚,反映出严酷的现实:贪官酷吏,恶于贼凶过虎!

  史载萧梁“四尽”郡守鱼弘可谓典型。鱼长官居然边腐边升,官运亨通,一路升迁为平西湘东王司马、新兴永宁二郡太守。其所谓四尽:“水田鱼鳖尽,山中獐鹿尽,田中米谷尽,村里民庶尽。”他公开宣扬享乐主义,并付诸实施,恣意游玩,侍妾成群,服玩车马,皆一时之绝。

  比“四尽”更恐怖的是食人饮血。五代吴越国将领高澧凶残,“嗜杀人而饮血,日暮,必于宅前后掠行人而食之”。晚年将败,欲尽杀百姓。在这类地方官治下的黎庶,如果不想等死,除了铤而走险造反,实在别无选择。

  有必要对“逆取”略加解释;从保皇的正统立场看,任何反对皇帝谋取大位的行动都是“逆”;抛开正统说事,你腐烂得一塌糊涂,委实难以为继,另换人当皇帝,应该是顺天应人的“顺取”!

  其实,所有“逆取”都是从帝王那里学来的。西晋末年天下大乱,氐人李寿造反后,面临做臣还是称孤的选择:要么称藩于晋,要么自称帝。李寿在“数年天子”与“百世诸侯”之间作选择时,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谓“一日天子足矣!”最能显示皇冠的神奇诱惑力。正所谓:但得过把皇帝瘾,何妨登基仅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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