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森:中国未来只能吃制度改革的红利
发布日期:2013-04-04 21:06:25 来源:东方早报·上海经济评论 作者:韦森 编辑:

  韦森:正确认识这个问题关键还在于理解在现代社会中,尤其是在数字化货币(digitalmoney)时代,货币主要不是由中央银行发出来的,而是经济过程内生出来的。无论马克思还是凯恩斯,都讲过货币内生的原理。尤其是凯恩斯和后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家,都反复讲到,主要是银行贷款创造了存款,最后内生出来了广义货币。

  具体到我们现下的中国,这100万亿元广义货币完全是贷款变为存款的一个结果,并不主要是央行在主动发货币,故它主要是由商业过程创造出来的。房价在涨,物价在涨,我买房子付出的贷款,就变成了开发商的存款。开发商的贷款,就变成了建筑商、水泥、钢铁、瓷砖、木材、电器等制造企业和供应商的存款。款存在银行里,就凝变成M2了。从这个角度来看,100万亿元广义货币无非是一个过去经济过程里面市场交易积累下来的数字记录而已。

  但是要反过来看到银行存款的另一面是贷款。你可以看看我们商业银行的贷款余额是多少,我们商业银行的存贷比是多少,再看看我们的投资总额这三年是多少。按照尚福林主席2013年1月中旬在“2013年年度监管工作会议”上所给出的数字,目前中国银行业贷款余额约为67万亿元,其中平台、房地产、企业集群和产能过剩行业贷款约占半数以上。67万亿元的贷款余额,近20万亿元的商业银行法定存款准备金,这就87万亿元了。如果在广义货币中减去5万多亿元的钞票流通中的现金,再加上十几万亿元的表外信贷,这样一算,整个我们商业银行贷款总额加上准备金,再加上流通中的钞票和表外信贷,要远远大于100万亿元的广义货币。这是一幅什么图景?这说明我们经济中有多大的信贷泡沫。

  上海经济评论:现在有挤泡沫的方法吗?

  韦森:很简单,政府别再盲目进行无效率甚至浪费性的扩张和盲目投资了,要顺应经济的自然下行,减税富民,是中国经济逐渐从过去数年以政府所推动的投资的增长,转向靠市场、靠企业、靠民间来推动的经济增长。在目前中国的宏观经济格局下,政府如顺应经济的自然下行趋势,可能中国经济还能更好一点,慢慢消化掉。如果不是这样,仍然采取靠政府大规模地投资和政府规划而通过各种社会融资渠道的投资而力图“保8”,这只会把信贷泡沫吹大,而不是把它挤掉和消化掉。那样中国经济长期的发展会有更大危险。

  30%

  这是中国各行各业的综合产能过剩率,比日本40%要低,但已经与1996年亚洲金融风暴前韩国差不多。

  67万亿

  这是中国银行业贷款余额,如果加上20万亿元的商业银行法定存款准备金,5万多亿元的钞票流通中的现金,再加上十几万亿元的表外信贷,其总和要远远大于100万亿元的广义货币。这个差额即是中国经济中的信贷泡沫。

  未来动力在哪里?

  吃制度改革红利

  服务业的发展,尤其是金融服务业的发展,与良序运作的法律体系有关。有了良序的市场经济制度,我们才能真正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我们的社会才是稳定的。

  上海经济评论:你提出中国未来只能吃制度改革的红利了,怎么理解?

  韦森:为什么叫制度改革的红利?就是说从实体部门的基本面来讲,中国的经济已经到了工业化的中后期。既然中国经济到了工业化中后期,那未来中国经济增长可能要走向服务业或者虚拟经济行业。

  若靠实体部门的增长,中国经济要达到美国的水平,那一个地球的资源可能也不够中国一国生产所用的了,已经不可能再那么做了。未来的经济增长空间,主要也不是从投资转向消费,而是在于服务业的增长。在现代社会,任何一个国家经济的高速增长时期,都是投资的高速增长时期,当经济转向消费的时候,就意味着经济的增长速度已经下来了。未来的增长,要靠服务业的增长,尤其是金融服务业的增长。伴随着这个过程的,是中国居民家庭收入的增加和中产阶层财富的增加。这也意味着,我们现在一定要改变关于经济增长的观念,认识到经济增长并不仅仅是造出更多的汽车、钢铁、水泥或者是盖更多更高的大楼,而是经济越来越虚拟化。这也就是这几年我反复讲的一个观点,现代经济增长,实质上很大部分是交易出来的,而不完全是生产制造出来的。

  上海经济评论:金融服务领域过于垄断,不够市场化。

  韦森:这都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法治。过去几年,我们的经济增速按统计数据仍然很高,至少目前还有超过7%的经济增长速率,为什么股市这么弱?跌跌不休,要涨起来却如此困难,为什么我们的金融服务业创造的产值占GDP比重不升反降?为什么美国经济复苏步履维艰,但道琼斯指数屡创新高?为什么欧洲经济是负增长,日本经济几乎是零增长,但它们的股市指数也屡创新高?我们的管理层为什么不自问我们的股市和服务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关键的关键,是我们的股民不信任政府,不信任监管层。这说来又与我们国家的法治建设有关。

  服务业的发展,尤其是金融服务业的发展,与良序运作的法律体系有关。这几年,作为一个制度经济学的研究者,我们一直在讲,且绝大多数当代中国人都会同意的是,只有深化改革,逐步建立起现代法治民主的政治体制才能真正建立起一个现代法治国家。有了法治,才有良序的市场经济。有了良序的市场经济制度,我们才能真正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我们的社会才是稳定的。

  上海经济评论:如果不能形成一个法治的市场经济,中国就迈不过中等收入陷阱?

  韦森:我们必须也终将会走向代民主政治,这是绕不过去的,是必然的、是历史大趋势。目前我国的人均GDP已经超过6000美元了,但现代民主政治,还是我们一个遥远的理想。现在我们的社会收入分配差距这样大,官员又大面积腐败而屡治不果,不深化改革,就要出问题,甚至会出现社会动乱。若出现了巨大的经济滑坡,甚至经济的大萧条,那问题和麻烦就来了,不改也得改了。

  近30多年来,我们中国在现在的特殊体制下的经济增长,基本上还没经济周期这个概念,我们有的只是大约4年一次库存化周期概念。像英国1873年的大萧条,西方世界1929-1933年大萧条,我们这一代人还没有经历过。即使经历了西方世界2008年到现在的这次世界经济衰退,中国经济还只是受到一个巨大的冲击而已。中国经济到目前为止还处在一个高速增长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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