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事件”的不断发酵,引发了人们对人体特异功能的围观。从科学的角度看,“特异功能”不过是骗术,肯定不存在。从宗教的角度看,“特异功能”是什么呢?佛教中本土化程度极高、对中国历史与民众影响深远的禅宗是如何看待人体特异功能的?
作为一种前现代的宗教流派,禅宗承认“特异功能”的存在,并称之为“神通”。这样的称呼虽然约定俗成,但并不规范。五代时期的禅师延寿(同时也是净土宗高僧)所编的《宗镜录》,曾按高低层次列出了五种“通”:道通、神通、依通、报通、妖通。除了最高层次的道通外,其他四种“通”都包含了某些“特异功能”,只不过在层次上有高低之别。
“狐狸老变,木石精化”属于妖通。以此推理,就算“空盆取蛇”是真的,在禅宗看来也不过是妖通。这些“大师”并非“神人”,而是“妖人”。报通、依通、神通,依次下来,不过是“特异功能”更加强大。而禅宗大乘境界的道通,不讲“特异功能”,追求的是一种高妙的心灵体验:“无心应物、缘化万有”。
其实禅宗对于“特异功能”十分警惕,甚至是排斥的。在禅宗看来,“特异功能”往往是修行所得到的副产品,档次较低,与佛性无关。执着于“特异功能”有碍发现自心的佛性,阻挡般若境界的臻至;在大众面前炫耀和宣传“特异功能”,则会“惑众”,是莫大的罪过。我们可以通过禅宗典籍《五灯会元》所记述的一些公案,更直观地理解禅宗对“特异功能”的态度。
唐代著名的黄檗希运禅师,在禅宗史上影响巨大,其弟子临济义玄开创临济宗,为禅宗五家之一。《五灯会元》中描写了他遭遇一位具有“特异功能”人士的事情。黄檗希运早年还未得道时,曾游历天台山,遇到过一个气宇非凡的僧人,彼此相谈,十分投机。二人同行,路遇山涧,水涨难行。那个僧人想要携希运禅师一同渡水,希运禅师表示:各渡各的。渡水如度人,这里隐含着自度之意。这时候,那僧人露了一手“特异功能”:褰衣蹑波,若屐平地。一拎衣服,踩着水波渡过去,简直是武侠小说里的“踏雪无痕水上漂”。僧人渡过去了,便招呼希运禅师来渡。
当时希运禅师仅仅是个普通后辈僧人——若按照一般神话或小说的桥段,遇高人怎可交臂失之?男主角应该无限景仰、赶紧拜师学两招才对。可故事的发展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五灯会元》接下来的叙述,蕴含了禅宗的微言大义。希运禅师呵斥了那位显露“特异功能”的僧人,而且十分毒舌:你这自了汉,早知道你这样,就该砍你的腿!
“自了汉”一般指只能度自己,不能普度众生的小乘修行者,在大乘佛教看来,这样的人段位很低。希运禅师对这些神异毫不稀奇。这里隐含的意思是,“特异功能”这些东西,与普度众生无关。不仅如此,“特异功能”对修行本身也是有妨碍的。沉醉于“特异功能”的甜头之中,会阻碍修行者追求更高的心灵境界。“法尚应舍,何况非法”,禅宗一直喜欢用“指月”的比喻,“月”代表“明心见性”以及终极境界,佛法不过是指向月亮的那根手指。从这个角度讲,佛法本身亦不应执着,何况那些和终极境界八竿子打不着、完全是副产品的“特异功能”!如果说,忘记“明心见性”、执着于佛法,是舍本逐末,那么,执着于“特异功能”,就是舍本逐“渣”了。对“特异功能”的执著心,从义理上讲,应像黄檗希运口中的“砍腿”一样砍断。
禅宗发展到后来,十分强调日常生活境界在修行中的位置,即众所周知的“砍柴担水,无非妙道”,“平常心是道”。最高妙超越的境界,也就是最日常、最平凡的世界。那么,追求“特异功能”就不仅仅是阻碍修行了,而是与修行背道而驰。黄檗希运这则公案的最后,却是神话故事常见的套路,次要人物对主人公表示折服——显神通的僧人对黄檗希运说道:你是大乘根器,我所不及!说完消失不见。
黄檗希运这则公案中的僧人只是在同行面前露了一手,属于行业内问题;另一则公案则涉及到在大众面前显露“特异功能”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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